老徽州一府六縣之一的績溪縣,是一個人去人迷,人到人愛的好地方。一到績溪地界,有那么多山,巍巍青山下,四面流著水。水是那么清靈秀氣,聽得見水聲,看得見水動。依山傍水都是古民居。“古樹高低屋,水環村路邊,石板鋪的路,如格織成網。”車一直開得慢,并非路況不好,實是在慢慢看風景:那“峰夾小溪,村環溪河,田疇成格,山地壟壟”的山水田園太美了!
沿途許多舊居新宅的門前,掛著玉米棒子——金燦燦的;曬著紅辣椒——紅通通的;吃不完的茭白銼成絲曬干——白絲絲的;才摘的菊花曬滿坦中——雪雪白的。一派農家豐收的氣息。胡老師一邊帶著我們看,一邊急著催我們快點去上莊。說起上莊,不少外地人都會走的很累很難。因為上莊有九十九條深巷幽弄,似網一樣,街通弄,弄通巷,巷連戶,戶又通街,乍看都是平平的石板,整齊的鑲邊,密嵌的卵石,一模一樣的。我們有胡老師帶領,很快便到了上莊胡適故居了。
胡適故居,為一幢三開間兩層樓房,結構嚴謹,雕梁畫棟,灰墻黛瓦,巧幽雅致的徽派建筑,共13間。院落大門上方,有“蘭蕙書屋”四字,沒落款。門樓上,鏤有“三請諸葛”、“壽星對奕”和“黃鶴樓宴”等歷史典故。人物如生,場面活躍,有“人物對話,觀者能知”的靈氣。更層次分明,使人一目了然。
廳堂內條桌上是東瓶西鏡,畫筒居中;八仙桌邊,是兩把太師椅,古色藏香。廳屋之內,盡皆刀雕錐刻,且清一色用蘭花蘭草為主題。據了解,“蘭”與胡適一生結緣。“我從山中來,帶著蘭花草”,此乃胡適晚年所寫《希望》詩中之句。胡適的“蘭花草”的歌詞,今已成為臺灣膾炙人口鄉情流行歌曲,寄托了胡適對海峽兩岸永不分開的同胞手足之情。亦對自己愛情所寄所期所盼。
歲月流逝,滄海桑田,但有許多是無法泯滅的,特別是文化。在胡適故居中,西廂和慈母廳,我們看得仔細,問的也多。胡適和江冬秀結婚的房間,還是原來的樣子保護著。當時27歲的北大教授胡適是不想娶鄰縣旌德江村這位小腳女人的,因為他已愛上一位美國姑娘韋蓮司,但唯母命是從的他,還是走古道40里迎娶了比他大一歲的江冬秀。在婚房內,胡適寫了一聯:“三十夜大月亮,廿七歲老新郎”。三十夜哪來大月亮?可見他是被逼婚的。而大洋彼岸的那位姑娘,從此終身未嫁,鐘情胡適至死。垂暮之年時,得知胡適去世,她將胡適給她的300多封信,交給了上莊媳婦江冬秀,含淚漸漸死去。同時,人們還不得知胡適是怎樣情迷著一位徽州才女曹誠英的。胡適無奈接受了包辦的婚姻,可憐曹誠英與胡適的結合無法實現。胡適在臺灣的幾十年中,只能不時看著“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,吹不亂我心頭的人影”自寫自慰曹誠英的句子時,而老淚縱橫,濕了枕巾。而曹誠英更是“生不能與胡適結為秦晉之好,死后要葬在去上莊的路上”……
胡適故居大廳一則懸掛著一幅山水國畫,兩邊對聯是這樣寫的:“秋月春云常得句,山光水色自成圖”。轉至后廳,1米長3米寬的一大匾上寫著“持節宣威”四字,為民國卅年(1941)胡適50壽辰時,由著名書法家程宗魯書,時任績溪縣長朱亞云親自送達懸掛的。故居的另一大廳,是作為胡適陳列館。幾十年來,于大陸,去美歐,在臺灣,回徽州家鄉,之所穿之衣物,所用之物件,書寫文具,作品集冊,圖書手稿,日記書信,研究論文,計近千件,這些記述了胡適生活與工作的日日夜夜和方方面面。
胡適一生獲英國、加拿大、美國等國家大學博士、榮譽博士36個,這在中國乃至世界是絕無僅有的。胡適擔任過國立北大校長、駐美大使等要職,曾經是被看好的政治新星,美國人曾力勸他參加中華民國總統競選。但其思想性格注定他走得不遠不高。無論怎么說,胡適的地位和影響是無可替代的。在胡適的追悼會上,蔣介石親撰挽聯:“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,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”。1957年,毛澤東還這樣評價胡適:“說實在話,新文化運動,他是有功勞的,到21世紀,那時候,替他恢復名譽吧!”毛澤東是有遠見的。
作為一個徽州后人參觀胡適故居,于院落、廂廊、廳堂、室房、樓閣之間,投足舉目之中,總覺得與中華文化和徽州情結相伴相融,在明明暗暗里,總是感受到或濃或淡的書香墨香蘭花香。
近1100年歷史的上莊,青山伴綠水,物華天寶,人杰地靈。胡適故居,今為安徽省文物保護單位,上莊為安徽省歷史文化保護區。
“萬山不許一溪奔,攔得溪聲日夜鳴。到得前頭山腳盡,堂堂溪水出前村”。這是胡適借詩人楊萬里的詩句來贊美上莊美景。
上莊之行,胡適故居之探訪,時間匆短,卻有太多的收獲,太多的啟發,真是“匆匆一別何時再來,時時深思受益終身”。